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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燕京八绝”成绝响? 大师:难养家11个徒弟改行

“燕京八绝”成绝响? 大师:难养家11个徒弟改行

“燕京八绝”成绝响? 大师:难养家11个徒弟改行

──京绣大师姚富瑛:莫让绝技变绝迹

文化传播网  发布时间:2009-08-18 10:49 来源: 中新网  



   
 
  -靠京绣手艺养不了家 11个徒弟改行

  -66岁之年摘除一个肾 心有余力不逮

  -成本高耗时长生意难 坚守京绣技艺 ———


  封面故事

  8月15日,据说是京城牛年最后一个酷热的夏日。这天,位于天坛北门中华民族艺术珍品馆的“燕京八绝”技艺展,迎来了开幕后的第一个双休日。十多位手工艺人安坐当场,凝神手中的技艺,静候那些将被他们的手和作品照亮的眼睛。景泰蓝、玉雕、牙雕、雕漆、金漆镶嵌、花丝镶嵌、宫毯、京绣,八大工艺门类,数百年间汲取各地工艺精华,至清代创下高峰,逐渐形成“京作”特色的宫廷艺术,是为“燕京八绝”。一个世纪过去了,宫廷已成旧事,曾经的生活湮灭不再。技艺和拥有技艺的人呢,是否注定成为绝响?

  15日上午,66岁的京绣传人姚富瑛打开“京城百工坊”博物馆一层工作室的门,廊下他养了三年的两只黄鸟立刻高兴起来,鸟鸣响亮了幽暗的走道。京绣又称“宫廷绣”,专为宫廷服务,生产御用制品。10岁学绣,16岁入隆昌刺绣厂师从京绣大师鲍淑兰。40岁那年师傅去世,继承全部技艺和京绣纹样。60岁,“京城百工坊”开馆。但这个夏天,老人心情却不太好。一个月前他摘除了一个肾。他老在想,刚绣了三分之一的那幅观音,是不是要绣不完了?他曾带过的11个徒弟,如今都已星散,有的去卖保险,有的去推销保健品,在满街“十字绣”的今天,京绣传人却靠这门手艺养不了家。从师傅手里传下来的京绣纹样,老人视若珍宝地收藏着,可是他问记者:纸的寿命能有多长?


  家事

  祖父为清代绣花局技工

  “那是一个老活儿,二百年了。干这么些年,手上总有一两样儿东西。”15日上午在隆昌刺绣坊,姚富瑛指给记者看他的收藏。那是一块“补子”,蓝地儿,满绣着龙和别的纹样,今天人们只能在电视剧中见到。时移境迁,早年间荣耀过、尊荣过人们身体和精神的衣饰,而今都镶进镜框挂在了墙上。京绣是传统宫廷手工艺,又叫宫绣。汉代已兴旺,元朝开始将金银线用于刺绣盘金,到了清代便与玉器等并称“燕京八绝”。其绣线配色鲜艳,色彩与瓷器中的粉彩、珐琅彩相近,绚丽豪华。

  姚家世居京城,京绣传家,至姚富瑛已是第四代。祖父姚寿臣先为清代绣花局技工,后在绣花局官至四品。绣花局是清朝造办处下设的机构,专门制作皇家、百官服饰刺绣纹样。那时,京绣大师鲍淑兰的父亲在绣花局做工。两家人始有交往,几代交好。1943年姚富瑛生于西城,从小称鲍淑兰为“姑姑”。帝制终结后,宫中的刺绣艺人流落民间。新中国组建刺绣厂,又使得一批老艺人重拾手艺。鲍淑兰便是其中之一。姚富瑛父亲早亡,跟母亲也自小离散。“姑姑”没孩子,对他视如己出。无论是学艺时的严责,还是一粥一饭的慈爱,都对他倾尽所有。他记得最早能给姑姑帮忙,是在酒仙桥那边的绣厂院里“挑活儿”。那正是老物件最不值钱的上世纪五十年代,国家廉价收购来的织物绣品成麻袋地运来,倒在院中央,暴土扬烟。“挑活儿”就是从里面翻拣出比较完整、花色复杂漂亮的,处理后给国家换外汇。挑剩的就被烧掉了。“那时不懂得更多,只觉得那么好看的东西可惜了。后来知道那么多好东西都再也不会有了。”


  艺事

  16岁做绣工 获评工艺美术大师

  后来,16岁,他也进了隆昌刺绣厂正式做一名绣工。“想想家里有这个传统。而且总得有一技之长谋生。”京绣历来出男工巧匠,因为供奉宫廷且尚大气庄严,对技工的技艺、心性、体力的要求均不同寻常绣种。京绣复杂,十几种针法,必须达到“平、光、齐、韵、和、顺、细、密”,讲究慢工细活。一件装饰用的巴掌大小的女旗装最少要绣20天,一件中式敞衣要绣10个月。而且整件作品必须单独完成,因为这样才不致因为手上力道不同针脚有疏有密。

  1983年,姑姑走了。姚富瑛守着姑姑留给他的手艺和做人的道理,本分地过活。上世纪80年代,政府大力扶植,北京工艺美术空前繁荣。资料显示,北京27名老艺人被评为“中国工艺美术大师”,姚富瑛是其中之一。那时渐渐开放,人们开始听戏、唱曲。他一个绣龙袍技人的后代,却喜欢莫扎特、肖邦和巴赫。那些一边听音乐,一边行针走线的日子,让他心中宁静,仿佛一种修行。“贝多芬说:音乐的使命不光是给人带来愉悦,更重要的是使人高尚起来。艺术的意义我认为就是这个——使人高尚起来。”就这样他在京绣中愈沉愈深,对它的知晓与珍爱也愈多。那是他的生计是他的人生。对于它,他有低到最低处的自知,却也自有高至云端的一份尊荣。“我给您讲讲。”15日在他的工作室,每有来人,姚富瑛老人对于介绍京绣的兴致远远大于回答询价。宫廷绣品,无论服饰纹样还是佩物小品,均讲究构图满而不滞,造型端庄设色典雅。所有意象物体在造型上绝无取巧、媚俗和率意的倾向,和民间绣品有本质不同。“图必有意,纹必吉祥”。一花一草、一鸟一兽都被赋予约定俗成的特定内涵。

  京绣用四色,黑黄红蓝。黑为玄,黄为权,红为喜,蓝为贵;由于贵为皇家,其选料精当贵重,豪华富丽,不惜工本,用料主要为高档绸缎,更以在绒布上织绣为其独到之处。“京绣是大雅,有很多文化,很多美。”每言至此,老人都显得很满足。


  商事

  愿心血之作得归真爱之人 哪怕挣不到钱

  然而,这一切到了激烈市场竞争的上世纪90年代,反倒成了弱势。不独京绣,“燕京八绝”都面临急剧萎缩,工厂倒闭、效益下滑、人才断档、手艺失传……由于需求有限,从业者收入低微,近年来,从事这项技艺的人越来越少。1995年,姚富瑛从隆昌刺绣厂退休,在红桥花卉市场租了个店面,做与京绣相关的小生意。原材料购买变得困难,价格不断上涨,老人只能靠存货做活儿。正宗的京绣用料极讲究,一般选用纯蚕丝料和丝线织绣,还有纯金银线也大量使用。“如果不用这种材料那就不是京绣,采用普通料做成的绣品一看就不对。我在外面看过假冒的京绣竟有先绣好图形然后染色的。”时势变迁的剧烈以及对品质弃守之轻易,让姚富瑛这样的老艺人无语。

  他并非不知道坚守品质的成本。一幅“官补”只卖五六百元。这样的织品,配好料后,要20天完成,复杂的需数月。一幅《凤穿牡丹》绣品,做工极其华美,用4个月完成,4000元。老人花两年时间绣了一件龙袍,几乎是满绣,9条金龙采用手搓金线绣制,海水江涯图案是最高级别的三江五水,吉祥八宝、宫廷十二章一样都不少,该用珊瑚、珍珠、孔雀羽的地方都真材实料,最后才两万元就卖给了一位台湾人。他愿意他心血凝结的作品得归真正爱它的人,哪怕挣不到钱。

  此时,他带过的11个徒弟,都已各奔他途,卖保险、卖保健品……一些辛苦奔波但在这个年月可能更容易糊口的营生。而很多当年跟他一起的老艺人,有些则去了香港甚至异国,在那些故土之外的地方,古老的技艺似乎更被欣赏。姚富瑛老人却继续着他在北京的绣针生涯,他甚至一直试图说服在西门子做销售的儿子,回来跟他学做京绣。

  2003年,有称是“燕京八绝险度灭种危机”之年,北京工美行业力图重振,标志之一便是“百工坊”兴建。当日媒体报道有言:“百工坊”被称为“活”着的手工艺博物馆,坊内包括60多个门类,汇集了百余位工艺美术大师。姚富瑛是开坊便进驻的大师之一。两年后,当社会上对“百工坊”人气不旺颇有微词时,老人是面对媒体表达其信心的人之一:“百工坊的确值得存在。”他以自己在友谊商店摆过专柜的经历现身说法,“商场人流大,不愁买卖。却不像现在这样能引起社会对京绣的关注,这里的专业氛围给人感觉非常好”。而今,姚富瑛的几副绣片已被国家博物馆收藏。一些喜爱京绣的人也开始收藏他的作品。


  愁事

  心有余力不逮

  时间又过去了四年。2009年,坐在记者面前的姚富瑛老人谦和慈爱,但眼里有些哀伤:“年纪大了,眼睛和手劲比从前差多了。再加这个手术,元气伤得厉害。不知还能不能绣了。”心有余却力不逮,对手艺人而言最残酷不过。

  摩挲着刚绣开头的观音图,老人回忆起姑姑:“姑姑是居士,一辈子怜小惜弱,有好生之德。我跟着她知道了,人学艺术不能不理解爱心,必须懂得惜取世间的生命。人活着也还应该很珍视自己,做到既能欣赏美,也能去维护、去制作美。”而今,却只可惜天不假年,遗恨多多。老人说这辈子最后的心愿,是死前能到莫扎特故乡看看。“我觉得莫扎特是最伟大的艺术家,他一生那么痛苦,但在音乐中从来不放进不好的东西。”那天采访的最后,记者告诉老人,在王宇主任的电脑里,记者看到为京绣申报“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”的报告。那一刻,姚富瑛老人眼睛一亮。

  16日,第二届中华民族艺术珍品文化节开幕。媒体说,此次文化展共引进1500多件展品,集中展示新中国成立60年来工艺美术行业的变迁和发展。由于大师数量越来越少,很多作品20年后将成为文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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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声叹息!
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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