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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唐启翠]歌谣与族群记忆
——黎族情歌的文化人类学阐释
  作者:唐启翠 | 中国民俗学网   发布日期:2011-03-04 | 点击数:15204
 
 
二、“槟榔”情歌与订婚仪式
 
槟榔是黎族文化展演的重要媒介之一。因其能消瘴、忍饥而人无论贫富皆酷嗜之[13]140,男重烟筒女重槟榔,槟榔不仅是日常接人待物之物,也是青年男女恋爱婚姻的“委禽”:
 
前候想我不来讨,害我煮酒二三缸。害我煮糟二三锅,不见你家送槟榔。[1]323
 
在此,槟榔具有了约定俗成的意义:“亲宾往来,非槟榔不为礼,至婚礼,媒妁通问之初,其槟榔,富者盛以银盒。至女家,非许亲不开盒,但于盒中手占一枚,即为定礼。凡女子受聘者谓之吃某氏槟榔。此俗延及闽广。”[13]140黎族青年恋爱自由,但订婚、结婚则需征求父母的同意。经由“隆闺”定情想要结婚时,则告知父母,男方父母或者直系亲属三至五个代表就会在吉日良辰,携带光银、槟榔、蒌叶、螺灰、烟草、新衣等求婚聘礼,前往女方家“查”(查即试探女方父母对此婚事的态度)。求婚代表唱求婚歌谣:“槟榔衣放桌面,多多少少请认领;一对光银表情理,上门拜亲定婚事。”若女方长辈吃槟榔,则表示同意,并回唱:“亲家喂亲家,槟榔衣齐不辞,放下双银作标记,两家成亲无乜卡。”接着双方就可商定婚事,敬酒对歌庆贺婚事成功。若不同意则不吃槟榔,“槟榔送上又退回,妹闷哪有哥闷多,妹闷三日和三夜,哥闷三年想投溪。”[1]319这就是黎族“放槟榔”的习俗[8]76。
在此,槟榔与其说是实物,毋宁说是一个象征。作为族群认同的婚姻信物,槟榔在订婚仪式中具有潜在的认同意义:“红蒂槟榔吃嘴香,吃哥槟榔领哥情,槟榔如金蒌如宝,吃哥槟榔哥屋人。”[1]248
在槟榔与婚恋的内在联系的诠释上,汉族与黎族是不同的。清代屈大均认为蒌叶与槟榔“有夫妇相须之象”,故人们常将其作为聘果相互赠送,并有诗曰:“赠子槟榔花,杂以相思叶。二物合成甘,有如郎与妾。”[14]而在黎族古老的《槟榔的故事》中则有着不同的历史记忆:
 
相传很久以前,在五指山下的一个村寨里,有一位勤劳善良的佰廖(黎语为美丽之意)姑娘,唱歌胜过百灵鸟。五指山下方圆百里的黎族青年争先恐后地向佰廖姑娘求婚,想娶她为妻。这时佰廖的妈妈病重,佰廖姑娘对前来求婚的青年说:“我不爱谁家的富有,我只爱对爱情忠贞的贴心人。如果谁能把五指山顶上的槟榔摘给我,治好妈妈的病,我就嫁给他。”五指山很高、很陡,从来没人攀过。求婚者们畏怯了,唯有黎族青年猎手椰果,他执著地爱着佰廖姑娘,踏上了攀摘五指山顶槟榔的征途。他穿过人迹罕见的黑森林,战胜蚊虫和山蚂蟥的叮咬、山豹的袭击,智斗蟒蛇,终于攀上了五指山峰,将一束束槟榔果摘回来,送给了佰廖姑娘,治好了她妈妈的病。两人终成眷属,过上了幸福的生活。海南岛从此也有了成行成片的槟榔树[15]。
 
这是一个典型的难女婿母题的置换,求婚者必须经历严峻的考验,而考验正是爱情赤诚的表征。从功能意义上看,槟榔在此显然承担了两项功能:治疗母亲病症的灵药,考验情人的筹码。并由此而衍生出另一项功能即解释了槟榔树的来历。但细读该故事,人们很容易发现作为故事,它经不起人们的追问,诸如佰僇姑娘如何得知五指山顶有“槟榔”,是谁告诉她“槟榔”可以医好母亲的病的,从没有见过槟榔的椰果何以能准确地确认“槟榔”,为什么这些信息在其讲述中变成了不重要的信息,恐怕只能从“诗性逻辑”的角度来解释了。正如萨林斯在《历史的隐喻和神话的现实》中对夏威夷神话仪式与库克船长的历史传说进行研究后认为的那样:事实与虚构、历史与想象、现实与神话在故事的讲述中融为一体,构成了一个超越简单真实的另一种真实的存在——诗性逻辑:虚构与想象成为历史不可或缺的元素,故事的讲述包含着人们的价值认同和记忆传承,对某一社会知识或事件的重复本身就成了历史再生产的一部分。“社会事实是对象,但也是存在于现实自身之中的那些知识的对象,这是因为世界塑造了人类,人类也给这个世界以意义。”[16]作为故事的制造者、讲述者乃至故事的主角,人们制造和讲述故事本身就充满编码的高度选择性。而什么将会或已经作为婚恋媒介进入故事的讲述中,则又充满偶然性。但一经讲述,故事与媒介物都将从选择性与偶然性中脱颖而出,进入到该族群共同的社会记忆和价值认同中,并得以代代传承,相沿成习。尤其是对于无文字的民族和族群,故事无疑是一种经典的族群记忆形式。黎族人讲述着《槟榔的故事》,试图解释槟榔的由来及功用,并借助槟榔情歌和“放槟榔”仪式来强化历史记忆。尽管是一个经不起现代人追问的故事,但却给人们提供了一个想象的空间和一种诠释的可能,历史记忆与文化传承于此自在地展示。
 
三、“不落夫家”与阈限延续
 
在“放槟榔”取得女方父母同意后,双方便择定吉日成婚。但在“婚礼仪式结束后,当女家的人回去时新娘也跟着回去,回去后什么时候来夫家定居没有一定的时间。以后,如夫家在农忙时或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干时,才派人去请她回来,做完了工作后她即返娘家去。但在这段时间内是不跟丈夫住在一起的,以后直到生了小孩后才正式回夫家常住,也有些是一辈子都不回夫家的。”[17]
 
哥你不用走多回,放心宽宽等天光。等到花开花结籽,连根连丛送到门。[1]28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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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文章来源:中国民俗学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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